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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相長子,太子侍讀劉慎進來時,青平面上不免沈了一沈,他應是對她與父皇有恨意的吧。

劉慎俯身行禮,禮畢也只是垂首立著,青平只得問:“謹之兄是真心要做青平駙馬?”

劉慎仍不擡頭:“劉慎依皇命而行。”

青平看向皇帝,皇帝並不惱,笑道:“劉融給你取這名字,竟白費了心思。”

劉慎不語,青平道:“既是如此,謹之兄便先回去吧。”

劉慎再次行禮,慢慢起身離去,青平隱約看他身形清冷,不免細細嘆氣。

“周煉拜見吾皇,拜見青平公主。” 再見周煉卻一如以往溫潤美好。

“哦,寒梅不是外放為官的?”青平笑問。

先前左右二相各有一子選為太子侍讀,俱是才學出眾,溫和知禮之人。青平因皇帝著意培養,也跟著太子去讀了幾年書,因而與兩人有些熟。

青平初見周煉劉慎二人時,周煉道:“臣周煉,字寒梅,見過公主。”青平只因想起他有個兄長周煆,長得粗黑有如張飛,便笑問道:“那令兄字是什麽?”周煉道:“家兄字清梅。”青平聽聞,將袖掩了嘴,連聲笑道:“好字,好字。”眼見周煉惱羞不已,只差發作,更是笑聲不止。

聽聞周煉自此在人前只稱名,不道字,不知是真是假。

“這幫小子一個賽一個出息。周煉年前回京述職,政績靠前,聯便留下任為京官。”皇帝替答。

“適才謹之兄說他是遵皇命才進宮的,你呢?”青平問周煉。

“臣是真心實意要娶公主。”周煉認真答道。

“哦?只是,我卻沒看上你,寒梅兄還請回。”青平道。

周煉身影一動,並不立即離去,嚅嚅道:“臣,臣請公主三思。”

青平不由撲哧一笑,道:“思過了,周煉請回。”

宮人上來引導,周煉一步三回頭去了。

皇帝笑道:“沒想到長秀次子竟是這樣,呵呵。”

青平因見皇帝面色不如早先,便提議今天到此為止,皇帝擺手道:“看看那個秦遠游再說。”

秦遠游進殿時,皇帝讚道:“秦遠游文才出眾,長相也卓爾不凡,真是難得的新秀。”

秦遠游便再躬身言謝。

青平道:“孩兒也滿意得很,就選中他了。”

皇帝側臉問道:“是不是隨意了些?”

青平道:“先選出來了,看看再說。”

皇帝揮頭揮手,道:“就這樣吧,此事議下後再公之於眾,遠游先回去吧。”

秦遠游忙道:“臣有一事求皇上。”

皇帝道:“講。”

秦遠游道:“科考受賄案,內有疑點,望聖上明查。”

皇帝道: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
言罷起身離去。

青平陪皇帝回寢宮,顧源果然在外候著。

皇帝問:“小源子在這等朕,為的何事啊?”

顧源笑問道:“陛下,駙馬人選可是定了?”

“初定秦遠游。”青平代答。

顧源道:“恭喜公主。臣為另一事來求見皇上。”

皇帝問:“什麽事值得小源子這麽上心?”

顧源道:“科考受賄案…”

皇帝擡手止住:“今日已是第二人說了,朕不覺得有什麽不妥,今日累了,小源子也回去吧。”

青平示意顧源打住。

顧源笑道:“那陛下歇著,等陛下空閑了,清渠再進宮再看您。”

蘇家小宅午後有人叩門。衛娘見來人氣度不凡,忙問道:“公子何事?”

顧源笑道:“煩報蘇薇蘇小姐,顧源來訪。”

蘇薇依舊換了男服隨顧源外出。兩人依舊到了知味樓。

路過一樓時,有人高聲喚顧將軍。兩人停步,回頭見一桌子人望著他倆,顧源便過去揖手問道:“怎麽這麽巧,得見諸位在此?”

那喚他的人笑道:“我們來給秦駙馬作賀,顧將軍可知,右相已在皇上面前薦了秦兄作中書令,真是平步青去,讓我等好生羨慕啊。”

顧源眼光轉一圈,見著秦遠游,便揖手笑道:“果真如此,恭喜秦公子了。”

秦遠游拱了手回禮,卻只看著他身後。

顧源回頭,蘇薇呆怔著,只將雙眼死死看著秦遠游,一臉寒冷驚詫,顧源上來拉了她上前,向眾人道:“這是蘇威蘇公子,我倆有些要事談,幾位慢用,顧某先告辭一步。”

眾人擡手道慢走。

二人到了二樓雅閣,蘇薇依舊不說話,顧源道:“蘇小姐這是怎麽了。”

蘇薇扯了笑問道:“那個右相真的可以一手遮天?”

顧源道:“不會。蘇小姐怎會有此一問?”

蘇薇笑道:“那秦公子怎麽當上駙馬了?”

顧源伸手在蘇薇面前晃了晃,問道:“蘇小姐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

蘇薇擡眼問顧源:“顧公子,可知我父親的事?”

顧源點頭道:“知道,只是顧某暫時還幫不上忙。”

蘇薇冷笑道:“可是秦公子不是這麽說的,他說會想辦法幫我的,他說見著皇上了會幫我父親說話的。如今他竟是駙馬了,他去右相國府,原來只為自己前程。”

顧源也似被驚到,忙問:“蘇小姐未婚夫秦公子是秦遠游,他與右相有舊識?”

蘇薇搖頭苦笑道:“不是未婚夫,是我隨口騙你的。”

顧源急急起身道:“不管是不是,顧某也是幹件蠢事,蘇小姐,在下有些事,先送小姐回去,改日再聚。”

蘇薇搖頭道:“我想呆會再回去。”

顧源犯難,蘇薇在懷中摸出一塊玉,說:“早就想還給公子。”

“就當顧某送給小姐的。”顧源不接。

蘇薇道:“不敢。”

顧源嘆氣著接過又坐下,道:“我陪蘇小姐喝酒吧。”

蘇薇呵呵笑道:“多謝。”

蘇薇一徑笑著,自酌自飲,顧源道:“才喝了兩杯,蘇小姐莫不是就醉了?”

蘇薇瞪大眼道:“沒有。”

顧源只在旁看著。

蘇薇只顧喝酒,再不說話,眼見一壺酒見底,蘇薇擡手招小二上酒。

顧源叮囑小二兌了半壺水。

蘇薇醒來時已近天黑,顧源低看著她,笑道:“漱漱口,這一身酒味,回去怎麽跟蘇夫人交待?”

蘇薇仍是楞楞的,並不掙開他的懷抱,顧源將杯子遞到她嘴邊,蘇薇呵呵一笑,張口咕咚一聲,吞了下去,顧源搖搖她:“蘇小姐。”給蘇薇再喝一口,蘇薇又咕咚一聲呑了下去。顧源擡頭叫小二:“煩送碗醒酒湯來。”

蘇薇只擡頭呵呵傻笑。

顧源端了醒酒湯來,蘇薇只喝了一口,便嚷嚷道:“好難喝。”

顧源拖了一盤蜜餞在面前,無奈笑問:“好,喝一口,吃一顆蜜餞可好?”

蘇薇瞪了雙水汪汪眼睛看著他,癡笑著點頭。

顧源一聲嘆息。

蘇薇第二天紅日高照時被衛娘搖醒。

“小姐,去看看夫人吧。”衛娘泫然欲泣。

“娘怎麽了?”蘇薇被嚇到。

“小姐,”衛娘一把拉住她,“街上貼了告示,要將老爺刺配邊疆,夫人一時心急,病便更重了幾分。”

蘇薇急忙來看蘇夫人。

蘇夫人卻起了身,正在研墨,見蘇薇進來,輕聲命令道:“薇兒在外等著,衛娘,你進來幫我。”

衛娘再開門時,顯然是哭過的,道夫人叫小姐進去。

蘇夫人撐著身子將一封信與一錦囊交與蘇薇,讓她再去右相府一趟。

蘇薇還沒開口問,蘇夫人擺手道:“這信你在路上不能看,聽話,拿了信再去求右相夫人一次,期望能救出你父親。”

蘇薇聽話的只是點頭,剛欲回身去辦事,蘇夫人拉了她泣哭起來:“薇兒,此次若能換你爹平安,娘便感激薇兒萬分,這些日子薇兒受委屈了,此事是娘不對,娘一早該跟右相夫人說實話的,娘只是舍不得啊,你莫要怪娘,怨娘拿你去交換你爹,薇兒,你爹身體虛弱,恐怕早已不堪牢獄之苦,更何況要遠配邊疆。而且,對薇兒來說,去相府,是件喜事,薇兒,日後要多多記得你爹的好,日後…。”

蘇薇摸不著頭腦,問蘇夫人:“娘,你說什麽,薇兒不明白。”

蘇夫人拭淚道:“薇兒快去吧。”

蘇薇懵懂點頭出門。

右相府今日喜氣洋洋,門人對蘇薇笑道:“蘇小姐,好快啊,這耳朵夠尖的。請進吧。”

蘇薇還未見到周夫人,便見一人如那忙碌采蜜的蜂兒一樣,在園內穿梭不停,可勁的奔走歡呼,欣喜癲狂,蘇薇此時心情差,見不得別人好,忍不住腹誹:如此行徑,是患了癔癥,還是得了失心瘋?

悄悄低聲問領路人:“那人是誰,為何如此癲笑狂歡的?”

那人反問道:“蘇小姐竟然還不知道,我還以為蘇小姐早得了消息來道賀來了呢?”

蘇薇莫名搖頭。

那人道:“那是我們二公子啊,新封了駙馬爺,尚的是青平長公主,嘖嘖…,只是二公子今日也太…,”

蘇薇哦了聲,半響才問道:“不是說青平公主選的駙馬是秦進士?”

“小姐消息倒是靈通,只是不準,駙馬定的是我家二公子,你沒瞧著?宮裏才剛來人宣的聖旨。”

蘇薇心裏思緒轉過幾個圈,依舊腹誹:聽說做過堂堂太子伴讀,還任過幾年鄖州刺史,如今聽說也是京官,怎會如此行徑,果然不愧是右相啊,什麽樣的瘋兒子,也能做官,也能做駙馬,還將秦遠游比了下去。

那園中瘋兒一轉眼飛到蘇薇面前,呆了一下,收了手腳,斂了笑臉,雖面上仍有一層紅暈,但實在是眨眼間便又是一溫潤有禮謙謙佳公子,向蘇薇行禮:“蘇小姐。”

蘇薇回禮,還真是右相次子周煉。

周煉眼下高興,見了蘇薇愁苦,似乎是恨不得幫她一把好讓普天同慶,問蘇薇道:“蘇小姐可是有犯難之事?”

蘇薇道:“公子有心,之前蒙相國夫人垂愛,今日鬥膽,確實有事來煩相國夫人”

周煉笑意盈盈:“不知是何事,周煉是否幫得上忙?”

“家父蒙冤入獄,今早更是聽說家父將要遠配,民女心裏憂愁,想來求夫人,看能否幫家父申申冤屈。”蘇薇回答。

“周煉剛才一時大意,不曾細聞,何時發的消息說要遠配?”周煉之前的癲狂蕩然無存,一派深刻愁苦狀。

蘇薇冷笑。

“蘇小姐莫急,周煉上任後即著手查此案,望能幫獄中各位大人脫了冤苦。”周煉說道。

蘇薇心內將他嘲諷一番,面上仍客氣謝過不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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